李时珍蓬溪救井娃
井娃,不是人们口头禅中的“坐井观天”。是一个姓“井”的小孩。咱蕲春有关李时珍在四川蓬溪救治的小孩,传说有几种版别。有的说,那小孩不姓“井”,姓“敬”,叫敬娃。有的说姓“苟”,叫苟娃。也有的讲,底子不叫井娃,叫憨娃。其实呀,是井娃,仍是敬娃、憨娃都无关重要。重要的是李时珍为啥要到路隔几千里的四川蓬溪,去救什么井娃呢?这事得从寰宇仅有,旷世无二的东方医药巨典《本草纲目》说起。
明世宗朱翊钧皇帝的万历六年(1578)的三四月间,年满六十周岁的李时珍,总算完成了消耗几十年汗水的《本草纲目》巨作。儿孙及弟子们先后给抄誊了两份。端午节一过,李时珍就带着弟子庞宪,挑着《本草纲目》书稿,先到黄州,后到武昌找联系联系刊刻印行之事。所谓刊刻印行,便是今天的出版发行事宜。
在黄州呆了几天,找了些人,见刊刻无望,李时珍便坐船溯江而上,来到武昌楚王府。虽脱离楚王府二十余年,可当年力举李时珍入太医院的楚恭王朱英㷿依然在位。
史载,武昌楚藩第一任王爷朱祯,为朱元璋第六个儿子。洪武三年(1370)三月初三,朱祯出世时,霸占武昌的喜讯刚好传至金陵。朱元璋喜从天降,曰“子降,以楚封之。”洪武十四年(1381)十一岁的朱祯正式就藩武昌,始曰楚昭王。先后传八代计九个王爷,至崇祯十六年(1644)被张献忠所灭。武昌楚王之藩先后达263年。
楚恭王朱英㷿为第七代楚王,是楚藩中在位最长的王爷。二年后的万历八年(1580)朱英㷿的遗腹子朱华奎承继王位,史称楚定王。
二十多年前,李时珍以一味黄土汤治好了朱英㷿长子,宣化王朱华璧的尸厥症后,深得其赏识,封为正八品奉祠正,留在楚王府。其间,李时珍屡次向朱英㷿上书,恳求他牵头目纂三四百年间未曾修编的前朝药典,皆被他置之脑后。其时,李时珍曾考虑到,当今圣上嘉靖皇帝不睬朝政,崇迷道丹,他朱英㷿不敢触忌犯上。现如今迷丹皇帝作古,订正纠讹的医籍已成,楚王领衔刊刻《本草纲目》应该不是问题。
此刻的楚王已至老年,只求长生长命,对能谋福全国生民的《本草纲目》毫无兴致,整天缠着李时珍要长生不死的方药。万般无奈的李时珍,深知企望楚王领衔刊刻《本草纲目》十二分迷茫。怎么办?李时珍忖前思后,决议到四川蓬溪碰碰命运。一来儿子李建中任职蓬溪已有四年,应该结识些高端人士,看能不能给《本草纲目》的刊刻给予帮助。二来哩,儿子是科举正途身世,学问学养天然不差,让他看看此书必有大益。
楚王朱英㷿当然不愿意李时珍脱离王府。但是他也没理由强留,只好给李时珍放行。想到当年李时珍治好儿子的怪症,这次又给他献了不少摄生保体的妙招,当即给了不少钱物。最最要害的是,朱英㷿让手下到码头找了一艘官舫,特地送李时珍师徒到川蜀。
何为官舫?便是朝廷官员专用的船舶。其一应设备具全,并且半途不作任何载客停靠。武昌到川蜀,溯江而上,途经三峡,险滩很多。尚若坐一般船舶,既慢又险,并且费用贵重
朱英㷿所选的官舫,当然是上上之乘,所需资费一概由他包办。这就给李时珍帮了很大的忙。也算是楚王没有答理李时珍要他出头领衔刊刻《本草纲目》的一点补偿。也是他李时珍凭仁心至善,仁术至妙而得来的意外收成。
就这样,李时珍师徒二人,坐着典雅阔绰的大官舫,比其他船舶早了十几天直达长江与嘉陵江交汇的重庆朝天门码头。官舫返还后,李时珍换了一种在其时江河水运中属高档次楼船(亦称楼舫、枋船多以士子、富绅们乘坐)赶往合州(今属重庆市合川区)。再由合州沿涪江抵达遂宁。船至遂宁而终。师徒俩挑着两筐书稿换乘马车直奔蓬溪。
遂宁到蓬溪,坐马车才半响的旅程,且已与车夫讲好,车子直往蓬溪县衙。没想到马车至县城一处富贵段,街上的几声爆仗响过,拉车的马受惊狂颠不已。幸亏车夫驾技熟练,三下五除二将颠马克服,师徒平安无事。但是马车的轱辘轴断了。经探问,此处离县衙不远,师徒二人便弃车,挑着书稿,边赏识街景边探问县衙。
在一处街巷口,一位老者挑着几只山鸡、斑鸠见店铺就停下,大概是问询肩上的山货卖买。身边的一位娃娃,一手扯着老者的裤腿,一边咬着手中的什么果子缓缓而行。
忽然,娃娃猛的倒地,手中的果子滚向一边。老者慌了神,丢下肩头的山货,急急抱起倒地的娃儿,连声叫喊:“井娃、井娃,怎么啦?怎么啦?”
李时珍忙将肩上的包袱塞进庞宪挑着的箩筐,几个快步赶至老者身旁。只见那娃儿嘴角一淌白沫,牙关紧咬,昏迷不醒。李时珍当即一手抓起娃儿的手脉,一手在其唇中狠狠地卡住人中穴。一边扭头问老者:“此伢是中毒,有性命之忧,你是伢子的什么人?”
李时珍捡起娃儿丢下的果子,看了一眼:“呀!是生鲜天南星,这大街之上,何来此物?”
老者匆促告知李时珍,方才通过一家膏药铺,门前大筐上有刚洗的。店东买了一只地鸡,大概是他孙子逞人不注意,拿了一个当果子吃。
“原来如此。天南星作药采挖一般在九月,熬膏外用,六月可采。从速灌生姜汁急救!”
李时珍边说边抱起娃儿,冲进路旁的一家饭庄。掏了些碎银,让店东速磨生姜汁,李时珍撬开娃儿的牙关,用筷子垫住牙床,将姜汁灌了下去。不一会,那娃儿张口呕了不少秽物,人也醒了,撕心裂肺般地喊肚子疼。
李时珍抓起娃儿的脉腕,克制了一瞬间眉头堆起了疙瘩。他告知老者,这生鲜天南星,麻辣尤盛,娃儿咬时非常影响,不会吞咽多少,咽下去的毒素,也差不多跟着姜汁呕出,中毒之危应该免除。可凭指下脉象,冗沉弱虚,舌苔发黑,指甲发紫,耳垂有暗红瘀斑,身体极度衰弱,属毒入脾肾之症。尚不及时救治,再拖时日,华佗再世亦难使其复生。
李时珍边揉着娃儿肚腹上的穴道,边急问道:“老伯,你孙娃子几岁了?他中毒恐有二年以上”。
老者呜咽着倾诉起来。他姓井,家在山里,离蓬溪城抄近道也有七八里地。井娃是长孙。他以打猎采药为生,隔三岔五到城里卖猎物、药材、菌菇之类的山货。以往进城皆瞒着孙子。今天出门时,不小心被孙儿撞上了。娃儿哭天喊地死活不离身,缠着非要进城不行。万没想到刚进城就出事了。
“有、有、有。三四岁有牙口了,很喜欢吃鸠雀儿,且要腌了的,烤着吃。还有,喜欢吃山蟹子。山里溪边多的是,天天几串几串烤着吃。”
“这就对了。井娃是半夏毒加蟹黄毒,双毒攻心久矣,由方才吃的生鲜天南星所引发。”
“半夏毒?咱是挖药的,半夏有毒知道的。那玩意又辣又苦甚呛口,娃儿是绝不吃的,咋会中半夏毒哩?”
李时珍将已迷睡着的井娃,放置饭庄的椅子上,严肃认真地说:“老人家,斑鸠雀最喜欢吃的是半夏籽。半夏结籽,其毒甚嚣。井娃好吃斑鸠,且是腌制火烤之物,毒素加倍。小孩子五脏六腑幼嫩,抗毒较弱,故而中毒甚深,加之蟹毒浑水摸鱼,双毒侵略娃儿体弱,依脉象,若不及时除毒救治,当有性命之忧了。”
井老汉一听慌了神,冲着李时珍眼泪吧哒吧哒地往下淌:“唉呀,那咋办,那咋办?娃儿活不了,咱也活不成哇!”
李时珍扯住老者的肩膀:“老伯,你也不用太着急。我是来自荆楚的郎中,只需立马救治,井娃是不会有大碍的。”
“那太好啰,太好啰,井娃遇上了恩人大救星,老朽给你磕头、磕头!”老者边说边要往地下跪。
李时珍慌急拉住老汉。“老人家,使不得,使不得。看病救人乃郎中本分。井娃的半夏之毒时深日久,三五天恐难以康复。时下最重要的是找个当地,让你爷孙俩先住下来。”
李时珍提到这儿,仰头思忖了一会,急招手让一旁的庞宪,到与饭庄附近的客栈给井娃爷孙开了间房。安排好他们二人,李时珍再到饭庄让掌柜的再捣生姜之汁。意想不到的是井娃很怕生姜的辣味,喝了两口就哭喊着“好辣麻呀,好辣麻呀”。然后牙关紧咬,双手捂嘴,死活不张嘴。
怎么办?解半夏之毒,非生姜莫属。并且,井娃的半夏积毒加上蟹毒已入脾、肾、肝经。童身体羸,毒素不快除,风险甚嚣。但是井娃年小,不晓凶猛,眼下不予合作,该如何是好。李时珍垂头深思顷刻,立马问道:“井老伯,井娃除了好吃腌斑鸠、烤溪蟹,还最喜欢吃什么?”
井老汉如此一说,李时珍脸泛喜色,当即与饭庄掌柜商定,定做加了生姜浸泡的肉馅,且在肉馅里佐拌上姜末、红枣、鲜石斛等药物。
生姜肉包子蒸熟后,小井娃非常快乐,一口气吃了几个。就这样,井娃爷孙吃在饭庄,住在客栈,一应开支皆由李时珍付出。
当天黄昏,先行去县衙的庞宪会同县令李建中来到客栈接李时珍。一进客栈门,李时珍就给儿子打手势,不让他说话。你想想看,尚若井老汉知道了出钱给他爷孙寓居。给孙儿看病的郎中是蓬溪父母官的老爷子,那还不吓得尿裤子。
尔后的十几天,李时珍每天都要从县衙里赶过来,辅导着饭庄掌柜给井娃子做特制肉包子。井娃是吃得快乐,玩得高兴,身体里的蟹毒,半夏毒皆铲除至尽,人也长得白白胖胖。李时珍给他从头评脉后,三令五申他今后不行再贪吃腌斑鸠,要吃时也必定要用姜汁拌。爷孙俩是欢欣鼓舞回山里。
井娃走后,饭庄掌柜忙向李时珍探问,给井娃除毒看病的特制包子,平常人可否能吃。
李时珍说完,当即操笔给饭庄掌柜写了方剂和制造的进程。又在原有的生姜、红枣、鲜石斛的基础上,补加了茯芩、山药。红枣养颜补血,益气和中。茯芩利水渗湿,健脾安神。山药养胃补气、益肾补脾。鲜石斛滋阴清热,养胃生津。加上除风邪、解药毒、归五脏、通神明的生姜,构成了一道四季可食,雅俗共赏的佳味药膳。
当饭庄掌柜问询,此包子可否有名时,李时珍考虑了一会,提笔写下了三个字:李濒湖。
李濒湖,是李时珍50岁今后,给自已取的号。濒:接近之意。《本草纲目》写成于接近蕲州闻名的湖泊之雨湖,故以濒湖为号,以示昭念。
从尔后,蓬溪县城多了一道美味佳肴的药膳包子。饭庄掌柜以“李濒湖”为招牌,加上后来知情,李濒湖便是县太爷李建中的父亲李时珍,“濒湖包子”很快红遍川蜀大地。
民间传说,一百六十多年后的清朝乾隆年间,李时珍的第六世孙,有雨湖八子之誉的李燮、李焞兄弟俩玩游巴蜀、访诗友,曾到蓬溪一游。悉知先祖当年在此施妙术、救井娃、创药膳“濒湖包子”的故过后,也怅然效法,在蓬溪开饭庄,专卖濒湖包子。
当然,此说皆民间口碑撒播之轶,是真是假,无所适从,有待考证也。(作者: 韩进林 湖北黄冈)
韩进林,湖北省蕲春县人,生于1953年。李时珍研讨中心研讨员,主任记者、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现任《东方文汇》杂志社社长、总编辑、黄冈市民间文艺家协会常务副主席、黄冈鄂东文明研讨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、黄冈市中医药学会秘书长、《鄂东文明研讨》主编、《本草》常务副主编。著有《千古人杰李时珍》《李时珍举要》《千古铿锵李时珍》等作品。